楼被洪水浸泡的木桩,想起老李撑着竹筏消失在浪里的背影,原来有些东西,是洪水冲不走的。
雨停的时候,天边挂起道彩虹,像座架在山坳上的桥。王磊躺在泥地里大口喘气,阿春用衣角给他擦脸上的泥,摸到他额角的疤痕,像条蜷缩的小蛇。
“这是”
“修青藏铁路时被石头砸的。”他咧嘴笑,露出两排白牙,“差点成了烈士。”
阿春突然想起母亲藏在箱底的红布,说要给她做嫁衣。原来有些伤疤,比奖状还耀眼。
金花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。那天收工后,她堵在帐篷门口,金牙咬得咯咯响:“阿春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。王队长这种人,怎么会看得上我们?”
阿春手里的铁丝突然刺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,滴在生锈的铁丝上,像朵小小的红花。“我没想什么。”她转身要走,却被金花抓住胳膊。
“当年我在曼谷,比你风光多了。”金花的声音突然软下来,旗袍上的牡丹在夕阳里蔫蔫的,“有个美国军官说要娶我,结果呢?还不是把我甩在红灯区,自己回纽约了。”
阿春看着她大腿上的牡丹,突然觉得那朵花疼得厉害。原来有些纹身,是刻在骨头上的。
工程队的爆破声惊醒了沉睡的山坳。阿春站在山坡上,看炸药把巨石炸成碎片,烟尘像朵黑色的蘑菇,慢慢爬上蓝得发脆的天空。王磊说,炸掉这些石头,路才能通,通了路,孩子们就能去上学了。
“你看,”他指着远处的山口,“以后这里会有学校,有医院,有”
“有超市吗?”阿春突然问,“我弟弟说,想看看超市里的巧克力是什么样的。”
王磊的声音顿了顿。“会有的,”他握紧她的手,掌心粗糙的茧子蹭得她发痒,“都会有的。”
爆破后的碎石堆里,阿春捡到块亮晶晶的矿石,像块凝固的星星。她把它塞进王磊的口袋,“给你,当护身符。”
他掏出怀表,打开时发出咔哒声,表盖内侧贴着张照片,穿婚纱的女人抱着个婴儿,笑得眉眼弯弯。“我老婆和儿子,”王磊的声音柔得像溪水,“儿子跟你弟弟差不多大。”
阿春突然想起老李日记里的小雅,想起那个即将回国的女孩。原来每个男人心里,都藏着个需要守护的人。
铁皮房的夜晚开始变得安静。女人们不再整夜啜泣,而是凑在一起缝补工装裤。阿春把老李的日记抄在烟盒纸上,每个字都写得工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