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“这鬼天气,”他往探方里啐了口烟叶,“当年我爹守界碑时,这种天准能听见河里有人喊救命。”
赵山河没接话。她盯着探方里的蓝布片,那些发了芽的草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,嫩根穿透布纹,在红泥里织成细密的网。她想起昨天清洗铜戒指时,水流冲出的细小骨渣,化验报告说是人类的指骨,距今七十年。
“林老师,你看那界碑。”小周突然指向河对岸。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得界碑上的弹痕像无数只睁着的眼睛。有个半透明的影子正蹲在碑前,手指在月牙痕上反复摩挲,军装的破洞处飘出细碎的白絮,像蒲公英的种子。
赵山河的手电筒突然灭了。马灯的光晕里,她看见探方里的蓝布片正在收缩,布纹间的草芽疯狂抽枝,转瞬间开出细碎的白花,花瓣落在红泥里,立刻融成小小的血珠。
“快收队。”她抓住小周的胳膊,指尖触到一片冰凉。老李的马灯突然炸开,灯油泼在草地上,燃起的火苗里飘出半张照片,穿月白布衫的姑娘正在给士兵系蓝布围裙,背景里的界碑还没刻上那些弹痕。
竹林深处传来竹笛,这次是松花江上。赵山河拽着小周往营地跑,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着,踩在腐叶上发出“沙沙”响,像无数只脚在追赶。她想起档案馆里的伤亡名单,1952年深秋,某部三连在三号高地全员阵亡,名单第一个就是赵山河,籍贯一栏写着“竹溪县河湾村”。
营地的帐篷在风里摇晃。赵山河翻出那本泛黄的战地日记,扉页的钢笔字已经洇开:“阿妹送的蓝布包被炮弹烧了半角,剩下的布料要留着做绷带。”日记最后一页画着简易地图,河湾村的位置被圈了三个圈,旁边写着“红薯该收了”。
马灯重新点亮时,赵山河看见帐篷布上印着奇怪的影子。无数双穿着草鞋的脚在帆布上走动,鞋底的泥印里混着草籽,那些草籽落在地上,立刻冒出嫩白的芽。
李响在界碑旁的石头上坐了整夜。军用毛毯挡不住河风,他摸出怀里的老照片,照片里的爷爷穿着军装,肩膀上落着的雪还没化,背景里的界碑比现在矮半截,碑前的雪地上插着半截竹笛。
“响子,换岗了。”班长的军靴踩在冰碴上,“你爷爷当年就是在这冻掉了半只耳朵?”
李响把照片揣回怀里,指尖触到照片背面的字:“1969年冬,与竹同守。”他爷爷总说,那年的雪没到膝盖,界碑旁的竹子全被冻裂了,裂纹里渗着的血冻成了红冰。
巡逻队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