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胸口的伤,是为了捡那枚戒指被打中的。”
起重机的钢缆突然断裂。界碑坠向地面的瞬间,所有的影子都伸出手去接,半透明的手掌在阳光下织成巨大的网。界碑落在网上,弹痕里渗出的水珠突然沸腾,化作漫天白雾,雾里飘着无数蓝布片,像无数只蓝蝴蝶。
李响的背包突然动了。爷爷的毡帽滚出来,帽檐上的汗渍正在变成清晰的指纹,和界碑上的弹痕完美重合。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:“当年我替赵山河收尸,他手里攥着的蓝布,能拧出半壶河水。”
白雾里响起火车的鸣笛声。李响看见铁轨在雾中无限延长,枕木间的兰草疯长成林,白色的花瓣落在铁轨上,铺成柔软的毯。那些影子排着队走上铁轨,老太太的红布包在队伍最前面,像团跳动的火焰。
“他们要坐火车回家了。”班长拍着他的肩膀,军装上的领章在阳光下闪着亮,“你爷爷说的没错,铁路通了,就没有趟不过的河了。”
李响望着白雾深处,那些影子正在慢慢变得清晰,军装的破洞处露出崭新的月白布衫,蓝布围裙在风里飘成好看的弧度。他仿佛看见阿妹站在竹林里,竹篮里的红薯红通通的,沾着新鲜的泥,铜戒指在她指间闪着暖光。
汽笛声再次响起,这次更近了。白雾渐渐散去,铁轨尽头的地平线上,有列绿皮火车正在驶来,车窗里透出的灯光像无数颗星星。李响看见赵山河的影子回头望了眼界碑,月牙形的凹痕在阳光下泛着金,像枚永不褪色的邮票,盖在通往故乡的路上。
火车的轮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。赵山河趴在车窗上,看见铁轨两旁的兰草正在开花,白色的花瓣被火车卷起的风带起,像无数只追着灯光的蝴蝶。
“这些草籽真奇怪。”小周翻着笔记本,上面贴着从各个探方收集的草籽标本,“从战国的剑鞘到八十年代的电台,都有它们的影子。”
赵山河没说话。她打开密封袋,里面装着那枚刻着月牙痕的铜戒指,经过特殊处理后,内侧的“河”字更加清晰,笔画间的细小骨渣已经被提取出来,鉴定结果显示属于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性。
火车突然减速,窗外出现成片的红薯地。月光下的薯叶泛着青白,垄沟里的水洼映着星星,像无数面打碎的镜子。赵山河想起档案馆里的户籍记录,赵山河的妻子叫兰草,1953年在河边洗衣时失踪,尸体始终没找到。
“快看!”小周突然指向窗外。河湾村口的老槐树下,站着个穿月白布衫的老太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