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正举着马灯往铁轨这边望。她怀里的红布包在灯光下格外醒目,包角的铜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像枚系在风中的铃铛。
火车停在临时站台。赵山河刚走下车,就被老太太攥住了手。老太太的掌心粗糙,布满老茧,指缝里还沾着红薯藤的绿汁,像刚从地里回来。
“他们回来了吗?”老太太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亮,红布包被她抱得很紧,“我听见竹笛声了,跟当年阿妹吹的一模一样。”
赵山河的喉头有些发紧。她从包里拿出那枚铜戒指,递到老太太面前。戒指在马灯光晕里泛着暖黄,内侧的“河”字突然反射出奇异的光,在地上投下细小的光斑,像无数跳跃的火苗。
“兰草姐的戒指。”老太太突然哭了,眼泪落在戒指上,顺着刻痕渗进去,“当年她总说,这戒指能映出山河的影子。”
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,树叶间漏下的月光在地上织成细密的网。赵山河看见网里浮出无数影子,穿军装的士兵们正弯腰挖红薯,蓝布围裙在风里飘成蝶,竹笛声从红薯地深处传来,茉莉花的调子在月光里流淌,像条温暖的河。
老太太打开红布包,把铜戒指放进去。那些从遗址带回的文物——蓝布片、胶木纽扣、锈弹壳,都在包里自动归位,蓝布片上的兰草图案在月光下慢慢舒展,针脚里的草籽正在发芽,嫩白的根须缠在戒指上,缠在弹壳上,缠在所有属于过去的物件上。
“回家了。”老太太把红布包抱在胸前,转身往村里走。她的脚步很轻,踩在月光里像踩在棉花上,赵山河看见她的月白布衫下摆沾着的红薯泥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金粉,落在身后的土地上。
火车再次鸣笛时,赵山河看见红薯地里的影子正在慢慢变淡。赵山河弯腰的姿势还凝在月光里,蓝布围裙的一角被风吹起,与老太太的白衫下摆轻轻相触,像两朵在夜里绽放的花。她突然明白,有些离别不是终点,当兰草在弹壳里开花,当铜戒指映出月光,那些隔着河流与岁月的等待,终究会在某个洒满月光的红薯地,长出回家的根。
第九章永不褪色的界碑
纪念馆的玻璃柜里,红布包安静地躺着。蓝布片上的兰草已经完全舒展,针脚里的草籽长成了细小的植株,白色的根须穿透布纹,在透明的展柜里织成细密的网。
赵山河站在展柜前,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文字:“1952年,赵山河与兰草,河湾村人。”屏幕下方的小字记录着文物来源,从河底的铜戒指到探方里的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