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杂货店旁的时光修表行与带机油香的指尖
钟楼巷社区的“便民杂货店”,总在清晨飘着绿豆糕的豆香与钟表机油的淡香——那是隔壁“时光修表行”飘来的,像揉碎的时光记忆裹着老日子的温度。我守在摆着暖炉的柜台后,每天早上7点,准能看见那个印着“时光修表行”的帆布工具匣出现在巷口,匣面泛着洗旧的深褐色,边角用细棉线补了四道补丁,针脚密得每厘米能藏7针,是陈时砚怕磨坏铜制修表工具特意缝的。他总走在巷子内侧的青石板路上,会绕到停用的老钟楼旁站两秒(钟楼的铜制指针锈迹斑斑,钟面还留着1955年的罗马刻度,当年全巷都靠它报时),左手攥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“今日修复清单”,右手轻轻扶着匣盖,像护着满匣的时光珍宝。
“时光修表行”是老钟表店改造的,门面还留着当年的木质门框,上面刻着“1955”——是陈时砚父亲开馆的年份,也是陈时砚第一次学拧钟表螺丝的开始。门楣上挂着块木质招牌,“时光修表行”五个字是陈时砚老伴2000年写的,用墨黑颜料,现在边缘有点褪色,他每年都会用父亲传的细毛笔蘸颜料补涂一遍,“这是他写的字,得护着,就像护着当年他帮我清理齿轮油污的手”。推开门的瞬间,最先闻到的是钟表机油混着麂皮的香气——父亲1980年囤的瑞士钟表油带着点金属味,工作台上摊开的老座钟齿轮泛着淡光,陈时砚总说“这味是时光的魂,当年修表行里满是这味,街坊送修钟表时都要多闻两口”。
屋里的光线总调得偏柔,天花板上挂着盏25瓦的暖光灯泡,罩着个旧玻璃灯罩,是1970年代的“上海牌”,陈时砚说“强光会让齿轮氧化、木质钟表开裂,暖光护钟,也护着看齿轮的眼睛”。正中央的木质修表台,是当年父亲的工作台改的,台板刻着“1955-2003”——是父亲钟表店运营的年份,台面被磨得发亮,木纹里嵌着细小的机油颗粒,是38年修表落下的,陈时砚总说“这些颗粒是时光的脚印,不能磨掉,磨掉就像丢了当年的钟摆声”。台角放着个旧搪瓷杯,里面盛着凉白开,杯壁上印着“钟表维修能手”,是1985年父亲评先进得的奖品,杯口有点缺角,是当年陈时砚学徒时碰倒的,现在他还总用这杯子喝水,说“摸着缺角,像爸还在教我‘轻拧螺丝,慢调游丝’”。
修表台上摆着三样“时光印记”,每天陈时砚都会先逐个用麂皮布擦一遍,动作轻得像怕碰醒沉睡的齿轮:
父亲传的钟表修复工具:1970年代瑞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