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,却映不出我们的影子;
夜航的飞机拖着红线划过天幕,机翼灯闪了两下,像与我们错身而过的萤火。
风从泡泡的缝隙钻进来,带着高空特有的稀薄与冷冽,却被绒毛茧过滤成温吞的呼吸。
我闻到云层里潮湿的铁锈味,也闻到他毛发间淡淡的、被烈日烤过的松香。
星空很近,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搅碎那潭墨池。
银河像一条被拉长的银线,缀满碎冰般的星子。
我望着它们,忽然想起小时候哮喘第一次发作,母亲也是这样抱着我,在急诊室的走廊里数天花板的裂缝。
那时我以为,只要数到一百,就能不疼了。
如今我数星星,却知道再一千颗,也填不满胸口那个漏风的洞。
“婧山。”我喊他,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,“你说星星会不会也漏气?”
他以为我在说它的茧漏气。
他背脊的肌肉微微绷紧,绒毛茧便收紧了些,一个透明的金色的光场直接把我们罩起来,让我们完全与高空的寒风隔绝,
他怕我被风吹散。
良久,他的声音才从胸腔深处传来,带着岩浆滚过岩床的嗡鸣:“它们不会。但我会。”
我愣住,随即鼻尖一酸。
原来这具以熔岩为血肉的身躯,以为他的鳞甲是坚硬的,没想到他的皮毛居然比猫咪的皮毛还温顺。
我侧过脸,把额头抵在他后颈窝最暖的那块皮毛上,那里能听到他的心跳,一下一下,像地心深处传来的鼓点,
敲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鼓膜上。
夜更深了。
远处天际泛起一线极淡的蟹壳青,像被水晕开的墨。
我望着那抹颜色,忽然觉得,如果此刻死去,也不算太坏——至少,我是被一团火抱着,看尽了人间最后的灯。
我忽然觉得,这一刻的安宁与平静,竟是如此的奢侈。
我不知道我的路还有多长。
我只知道,无论是科学的殿堂,还是传统的道法,都已经为我关上了大门。
而前方,只剩下一片未知的、深不见底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