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个子突然蹲下身,手指插进泥土里狠狠攥了一把——那土是松的,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,不像矿洞底的黑泥,永远湿冷得能攥出黑水。他想起矿洞的铁链勒进脚踝的疼,铁环磨破的皮肉黏在链子上,每次拖动都像扯着筋在走。那时他们挖的铁矿,红热的铁水倒进模具时,映得洞壁一片惨亮,能照见彼此眼里的死寂,如今那些刀枪在阳光下崩碎,碎片闪着光落在草叶上,倒像撒了一地星星。
穿灰布衣的女子用袖口按住嘴,指缝漏出的呜咽惊得蝴蝶扑棱棱飞起。她腕间还留着勒痕,是当年被捆在冶炼炉边的印记,此刻那痕迹在风里泛着淡红,像条苏醒的蛇。“看啊,”她忽然抓住身边人的胳膊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那面黑旗倒了!”
黑旗落地的刹那,有人对着天空张开双臂,任凭风灌进破烂的衣襟。他胸口有块月牙形的疤,是被矿洞的尖石划破的,当时血流进嘴里,腥得他三天没吃下干粮。此刻那疤在阳光下泛着浅白,像枚勋章。“咱们挖的矿石,再也铸不成屠刀了。”他说这话时,喉结滚动,却没再掉泪——眼泪早在无数个被皮鞭抽醒的深夜流干了。
蛮荒王庭的密探曾像毒蝎般潜伏在矿洞外围,他们用银锭换走最纯的铁矿,转身就刻上魔月的徽记。有次少年偷偷藏了块碎铁,想磨把小刀挖地道,被密探发现后,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碎铁烧红了按在他手背。如今那密探被按在地上时,少年正站在不远处,手背的疤在阳光下泛着亮,像块淬火的钢。
风卷着黑衣人的惨叫声掠过,却没人再回头。有人捡起块碎石,用力扔进远处的山谷,听着那声脆响,忽然想起矿洞里永远只有铁镐撞石头的闷响。“原来天是蓝的。”不知是谁说了一句,众人抬头,见乌云散尽,露出的天空蓝得像块刚淬过火的青金石,连云絮都白得发脆。
那小个子从怀里掏出片干硬的麦饼,是今早偷偷藏的,此刻掰成小块分给身边人。饼渣掉在草里,引来几只麻雀啄食,啄得草叶沙沙响。“吃吧,”他含混地说,“吃完了,咱们去看看日出。”
这些被黑衣人攥在掌心里的武者,像挂在矿洞生锈门闩上的铁锁,锁芯早就被岁月和血汗蚀得坑坑洼洼,每晃一下都发出“咯吱”的哀鸣,死死卡着那扇沉重的石门——他们的眼睛被戾气蒙成了灰,每天做的事,就是把山民像圈里的牛羊般赶进矿洞,皮鞭抽在身上的声响,比镐头砸石头还密集。
那些山民呢?是被官府户籍册漏记的影子,祖祖辈辈绕着山根转,脚底板沾的泥比家谱的纸还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