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妖小妖不过奉命而为,还请前辈看在覆”
那“覆”字才刚沾唇,忽地一顿。
幽沉的洞府里,空气仿佛被谁压了一下。
一道黑光自虚空浮现,悄无声息,如墨化烟,落在乌蛟眉心。
不见破皮,不闻异响,宛如有人以极黑的墨笔,轻轻为他点了粒朱砂。
下一瞬,那黑光便了无痕迹。
乌蛟面上神情仍维持着求饶时的惶急,可神色却像被瞬间抽空了什么。
口张着,却无声,那双曾滚烫如火的眼珠,如今也暗得像废灯残烛,一寸寸熄了光。
他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,竟无挣扎,便向后一仰,砰然倒在骨椅旁。
尘土微扬。
周围顿时静得厉害。
连那原本呜咽不休的海风,此刻都像是被人悄悄攥住了喉。
方才还谈笑轻松的几名弟子,俱都收了神色。
有人低头咽了口唾沫,有人手指微紧,将那张未曾祭出的符箓攥得起了褶。
片刻之间,竟都忘了松手。
重虚师伯那只惯常拈须的手,此时仍悬在半空,姿势未改,指尖却轻轻一颤。
而灵微师叔那双素来清冷的眼,也终于起了涟漪,极浅,极淡,却藏着一丝藏不住的寒意。
她低头看了眼袖中玉如意。
仍是温润如初,玉泽沉光,可此刻握在掌中,却仿佛握着一截冰。
她缓缓抬眸,与重虚师伯对视一眼,二人眼中,皆有一线幽深的骇意滑过。
那柄玉如意,名唤“应敕”。
乃祖师所留遗物,天师亲铸,非兵器,非镇物,实为天命凭依,法敕所系。
凡应敕所指,便如天师亲临,万法听号,妖邪避走。
也正因如此,一路行来,方能行得如此从容。
可方才那道黑光
未动一缕灵息,也不曾激起半点法域波澜,便径直穿过“应敕”的气机。
在那天师法旨的笼罩之下,悄无声息地、干脆利落地,取走了那妖一命。
既无天威震荡,也无印法反噬,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。
就像这柄如意,从头至尾,便不曾存在过。
洞府静得落针可闻。
乌蛟大王横倒在骨椅旁,双眼圆睁,瞳仁却早已暗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