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被水浸得发黑。舟上放着盏马灯,灯芯里还残留着灯油。张秀才跳上船试了试,木桨划水的声音在溶洞里荡出回声,惊起几只栖息在岩壁上的蝙蝠。
“顺着暗河走三里,有处天然石室。”他指着水面漂浮的灯芯草,“你看这草的流向,水流是往石室方向的。”船行至拐弯处时,矿灯照见岩壁上凿着石阶,阶上的铜环锈迹斑斑,显然许久无人问津。
登上石阶,石室的石门上刻着幅八卦图。我掏出那枚铜钥匙试着插入图中“坎”位,只听“咔嗒”一声,石门缓缓向内开启。室内的石架上整齐地码着书箱,最上层的箱子敞开着,里面的书稿被水浸得发胀,墨迹在宣纸上洇成云雾状。
“是山洪灌进来过。”张秀才拿起一本楚辞注本,书页间还夹着晒干的鱼腥草,“这是防潮用的,看来他们早有准备。”他翻开其中一页,眉批处的字迹与王秀才线装书如出一辙,只是笔锋更显苍老。
石室角落的陶罐里藏着叠泛黄的日记。民国三十三年的那篇写道:“今闻县城沦陷,将善本封入陶瓮,埋于暗河下游的沙岸。待河清海晏,再掘出重见天日。”日记末尾画着幅简易地图,标注着埋书处的方位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张秀才把日记揣进怀里,矿灯突然照见石桌下的血迹。暗红色的印记从桌脚延伸到石门,像串凝固的脚印。“看来最后离开的人遇到了不测。”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说不定是被日军发现了。”
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,独木舟在水面剧烈摇晃。我扶住船舷时,指尖触到块冰凉的硬物——是枚生锈的弹壳,深陷在船板的裂缝里。
返程时已是子夜,月盘被乌云遮得只剩圈银边。我们带着铁铲来到暗河下游的沙岸,张秀才根据日记里的坐标,在三棵并生的枫树下画了个圈。“就在这底下。”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,抡起铁铲插进沙里。
沙层下突然传来硬物碰撞的声响。挖至三尺深时,铁铲撞到个陶瓮的边缘。张秀才赶紧改用手刨,指甲缝里渗出血珠也顾不上擦。陶瓮的封口用红布裹着,解开时一股浓郁的樟木香气直冲鼻腔。
瓮里整齐地码着二十册古籍,最上面的春秋公羊传扉页上,盖着“东山精舍”的朱印。我翻开其中一页,蝇头小楷的批注旁画着些奇怪的符号,张秀才说那是古代的藏书密码,对应着洞壁题字的位置。
“这些书比国家图书馆的孤本还完整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把书装进防水袋,“王秀才当年考中秀才后,曾游历江南,搜集了不少善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