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沙岸突然传来响动,矿灯扫过去时,只见个黑影正往树林里窜。
“是谁?”我抄起铁铲追过去,黑影在树影间穿梭如鬼魅。追到片竹林时,那黑影突然转身,月光照见他脸上的皱纹——竟是杂货铺的老板。
“我爹就是守书人。”老板手里攥着块青铜令牌,“民国三十三年,他就是在这里被日军杀害的。”令牌上刻着“东山”二字,与石室石门的字迹如出一辙。
我们把古籍运回溶洞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张秀才在文官像前点燃三炷香,烟雾缭绕中,我仿佛看见无数个身影在洞壁间穿梭——抄书的秀才,护书的山民,拓片的学者他们的脚步声与暗河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,在东山的血脉里流淌了百年。
回到杂货铺时,晨光正透过窗棂照在那本线装书上。张秀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揭下最后一页残破的纸,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,只依稀能辨认出“藏书于”几个字。
“看来王秀才还有其他的藏书处。”他把残页放进玻璃相框,“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,能让世人知道东山曾有过这样一群爱书人。”杂货铺老板端来刚煮好的豆浆,粗瓷碗碰撞的声音里,他说起了小时候听来的故事。
“我爷爷说,王秀才去世前,曾在山顶的望海亭题诗。”老板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字形,“那句‘书魂永伴青山在’,后来被山民刻在了亭柱上。”我想起昨夜在暗河看到的弹壳,突然明白这些书不仅是文字的载体,更是一代人的风骨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松针洒在石阶上,我踩着斑驳的光影往山外走。背包里的古籍隔着防水袋传来温润的触感,像揣着一团跳动的火苗。张秀才站在杂货铺门口挥手,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,与东山的轮廓渐渐重叠。
下山的路上,我遇见几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,他们说要去云栖洞拍纪录片。“听说那里发现了好多古书。”一个戴鸭舌帽的姑娘笑着说,“我们要把东山的故事拍给更多人看。”
风吹过树梢时,我仿佛又听见了读书声。从王秀才的青衫到李梦阳的油灯,从抗战时的陶瓮到如今的镜头,那些藏在东山褶皱里的墨香,正顺着溪流,淌向更远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