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威的秋雨总带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。我蹲在市立医院的旧物处理站,指尖划过一件泛黄的白大褂,袖口磨出了毛边,领口处凝着块暗褐色的污渍,像干涸的血。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,用镊子夹起大褂往分类箱里放:“后生,这是1953年的物件,当年虎头山后山那座日本人留下的野战医院拆了,这些破烂就堆到了这儿。”
我掀开大褂里衬,左胸口袋绣着个模糊的“佐藤”字样,下面还有行更小的日文,翻译过来是“看护妇”。三个月前,我在虎头山阴魂谷封死日本人的实验洞时,在岩缝里摸到半块撕碎的病历,上面除了“注射后出现抽搐”的字样,就剩这个“佐藤”的签名。
“后山那医院邪性得很。”老太太推了推眼镜,镊子尖在大褂上戳了戳,“我妈当年是护工,说拆医院那阵,总有人半夜听见后山有女人哭,穿着白大褂在坟堆里找东西,手里还攥着个断了的注射器。”她往我跟前凑了凑,消毒水味混着霉味扑过来,“更邪门的是,1945年日本人跑的时候,那医院里的护士没一个活着出来,都说是被活活烧死在药房里的。”
我摸出两百块钱拍在铁桌上。老太太数钱的手顿了顿,老花镜滑到鼻尖:“劝你别去后山。上个月有个搞民俗研究的姑娘进去,出来就疯了,整天抱着输液瓶喊‘该换药了’,手腕上还有圈青紫色的勒痕,像被听诊器缠的。”
白大褂被我翻得兜底朝天,最后在口袋夹层摸到个金属玩意儿——是支断了针头的注射器,玻璃管里还剩半管浑浊的液体,管壁上沾着点棉絮,像老式脱脂棉的纤维。
当晚我做了个梦。梦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我,蹲在焚尸炉前捡东西,火光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蛇形。我喊她,她慢慢转过身,口罩遮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双渗着血的眼睛,手里举着注射器:“你的剂量还没够呢。”
去虎头山后山得先过忘川河。摆渡的是个瘸腿老头,撑船的竹篙上刻着串看不懂的符号,船板缝里塞着好多黄纸,风一吹哗啦啦响,像有人在翻病历。
找向导花了五天。镇上的人一听“后山医院”四个字,脸都白了。直到第六天清晨,我在渡口老榕树下遇见了陈瞎子。他戴副磨花的墨镜,手里拄着根缠着红布的拐杖,拐杖头雕成听诊器的模样。
我把那半块病历递给他,陈瞎子的手抖了一下,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他的窝棚拽。他的窝棚墙上贴满了黄符,每张符上都画着个十字,十字中间点着个红点。墙角摆着个旧药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