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野车的轮胎碾过最后一段铺满碎石的山路时,雨丝终于从丽江的云层里坠下来,细得像东巴纸上游走的墨线。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仪表盘旁摊开的民俗地图上,“拉什海旧寨”五个字被红笔圈了两圈——那是导师临走前特意标注的,说这里是纳西族传统四合院保存最完整的村寨之一,也是研究东巴文化“魂归”信仰的活样本。
作为民俗学研究生,我这趟来丽江本是为了搜集三朵节的祭祀资料,可上周在古城博物院翻东巴经抄本时,管理员阿婆突然拉住我,说“真正的老东西不在游客扎堆的地方,要去拉什海那边的旧寨,就是路不好走,年轻人少去”。她说话时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的七星羊皮纹,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。
那时我只当是老人对旧地的执念,直到此刻车子停在旧寨入口的门楼前,才懂她话里的“不好走”不止是路。
门楼是典型的纳西族“三坊一照壁”形制,青瓦已经泛出深灰,檐角垂着的铜铃锈迹斑斑,雨珠落在上面,连个清脆的响儿都没有。照壁上本该绘着“松鹤延年”或“八仙过海”的地方,只剩下斑驳的白灰,唯有角落还留着半块东巴文石刻,刻的是“署”(纳西族信仰中的自然神)的符号,可符号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,线条断得支离破碎。
我撑着伞下车,鞋底踩在门楼前的青石板上,竟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从石板缝里渗上来——这雨才下了不到半小时,石板不该这么凉。风裹着雨丝往衣领里钻,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声音,像是有人用手指刮过木质的窗棂,“吱呀”一声,又快又短,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真切。
“谁在那儿?”我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喊了一声,雨雾里只有旧寨深处的木楼轮廓,青瓦层层叠叠,像被雨水泡软的黛色波浪。寨子里静得反常,连狗吠、鸡鸣都没有,只有我的声音在门楼间绕了一圈,又落回耳边,带着点空落落的回响。
可能是风吹过木缝吧,我晃了晃头,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——包里装着相机、录音笔,还有导师给的一本东巴文常用字典。按照计划,我要在旧寨里待三天,记录四合院的建筑结构、东巴文遗存,最好能找到还住在寨里的老人,聊聊过去的祭祀习俗。
刚跨进门楼,伞骨突然“咔嗒”响了一声,伞面猛地往一侧塌下去,露出的雨丝正好打在我手背上。我低头去修伞,眼角余光瞥见脚下的青石板上,有一道浅浅的水印,像是女人的脚印,尺码很小,鞋头是纳西族传统的“百纳鞋”样式,可我刚才明明没看